已故「香港一代奇女子」狄娜,是那種把歲月當綾羅綢緞穿的人。誰會想了解這叱吒60年代艷星的時裝觸覺?男人想窺視她脫光多於換裝;女人想沾染她的傾國風流多於玩弄潮流。肉彈從政,創意無限、勇氣可嘉,狄娜真情演繹的一生傳奇,比任何時裝秀都要精彩百萬倍。
曾經蒼海,唯獨當事人不以為然:「許多人說我是『奇女子』,到底我奇在哪裡呢?我自己也不明白。」狄娜只是轟轟烈烈地活了一次,就令她的故事沒完沒了,餘韻䙚䙚。
「狄娜用一生來經營一台戲。」還是陶傑看得通透,才子嘆息在伊人生前未曾和她邂逅,留下失諸交臂的遺憾。我何嘗不為此扼腕?但無奈君生吾未生,我無緣見識女神如何風華絶代、傾倒眾生、口才了得。
未有倉井老師、結衣BB的年代,狄娜的身影不知在多少少男的綺夢中搖曳。她自爆追求者遍佈世界各地,泰國總理胞弟、Gucci家族後人、老撾外貿部部長、意大利船業大亨……更有本地名人為她離婚、江湖大佬賣樓替她還債、有人為她服毒自殺獲救。
「看似醉生猶夢死,但存一息倚天娜。」是她其中一位裙下之臣所寫,在狄娜面前,男人彷彿都會變身癡心情聖。
更神奇是:凡是女人,尤其影星或名人,都怕芳華流逝都想凍齡,但狄娜卻是個異數,在遺作自傳《電影-我的荒謬》中感嘆,厭倦男子垂涎她美色。三十歲時想,再過十年中年遲暮,一定會改變男人對她的注意;豈知四五十後,事與願違,就算到了六十,追她的人仍然有多無少,當中更不乏高官、有權有勢人士甚至小鮮肉,高富帥兼備,她像一顆高能量磁石,卻讓我無限好奇:她前世究竟是誰?丘比特的箭總落在她驕人胸膛。
不要迷戀姐,姐是個傳說
「不能談業務,只知談情的男人,成為我事業上的阻礙。」狄娜說得直白,一副「不要迷戀姐,姐是個傳說。」的嘴臉。雙峰插雲的她更討厭肉彈(sex boom)稱謂,不滿成為麻雀枱上「二筒」的代號。「都唔啱比例,點算好身材啫?」她曾嬌媚地說,惹毛一眾「長平公主」。
狄娜原名梁幗馨,1945年出生於廣東興寧的一個律師家庭,中學就讀於澳門聖羅薩女校,自幼喜歡看歷史和漢學的書籍,思想十分敏捷。1962年,17歲的狄娜在一個派對上邂逅泰國總理沙立的弟弟湯頓,自此拉開了自己傳奇一生的帷幕。
湯頓為女神度身訂造一齣戲《七虎殲霸》,請對方當女主角演美女間諜。從沒想過入娛樂圈的狄娜,在任性及好奇心驅使下去了泰國拍戲,未成年的她還居然去移民局申請身份證加歲數(那個時代移民局居然接受)。當年她在泰國的洋人女秘書都因狄娜驚豔,說:「我在電影裡也沒見過你這麼美麗的女人。你的眼睛如此清澈,鼻子挺秀,不大不小。你的皮膚像剝殻雞蛋,身材比法國的『性感小貓』Brigitte Bardot還要性感。」
在《七虎殲霸》,狄娜一襲雪紡黑紗貼身歌衫出場,另一幅劇照是她穿上湖水綠的旗袍,腰肢應該只有22吋,最迷人是自信的笑容。還有一張劇照,是她穿着雪白半cup胸罩、下身穿長紗倚在貴妃椅,女人都會看到噴鼻血。1986年成為《花花公子》封面女郎,穿的是黑色tube top晚裝。
後來,她把41件長衫捐給香港歷史博物館,都是她在香港娛樂事業最輝煌的1950至60年代縫製的,包括她常愛穿的那種在胸前開洞的旗袍。不知是否穿窄身旗袍的關係,她說話時需要深呼吸透氣(講笑),成為這位性感尤物的標誌。
我覺得烈女最勁金句是:「情場是個瘋人院。」
的確,她一輩子都渴望有個讓她「瘋狂去愛」的人。1967年,狄娜與游泳教練馬益彰奉子成婚,生下了女兒馬天娜,即後來變性為男子並改名的馬天如,令狄娜一生的傳奇更傳奇。
香江第一破產人
1965年,狄娜從泰國回到香港,加入了國泰電影,先後在楊權導演的《七擒七縱七色狼》和《橫衝直撞七色狼》中有性感演出,鋒頭一時無兩。狄娜26歲時接拍邵氏風月片《大軍閥》,她在片中褪盡衣衫的裸露表演,令保守的香港為之瘋狂也令《大軍閥》創下票房佳績。
香港演藝界有一種迷思:女星自抬是Artist,堅守三點不露的底綫,一旦全裸就會被標籤為艷星、肉彈,所以很多露肉女星需要進口的原因。狄娜在當時是因為此舉變烈女,當然她也曾透露,是被導演李瀚祥設計騙脫,狄娜坦言是「義氣搏兒嬉」。
1970年代的狄娜因受左傾思想影響,宣佈與資產階級及資本主義社會決裂,要返回大陸參加文革,此舉當年轟動香港。1974年,從商的她申請破產,成為香港第一個申請個人破產的人,四年後清償過億港元債務。
她以七分豔光三分睿智馳騁商場,後來在讀到狄娜寫的《戰道》,才知狄娜在息影後,跑到大陸去搞航天業務,出入中央政要活動場合,蔚為大紅人。
狄娜揮別影圈,拋下小姐身份做一個賢妻良母,她未婚先孕生下的女兒馬天如,也繼承了狄娜的叛逆性格——在1995年做變性手術。狄娜絶色在於一生如霧如幻,沒有人知道她究竟情歸何處。
狄娜2010年臨走,就連遺言也別出心裁,要兒子向傳媒傳達以下一段說話:「刀槍能夠殺人,筆墨可以救人……各位傳媒朋友,請繼續你哋有建設性嘅工作,只要你秉承良知,人類嘅社會就會因傳媒而進步。我懷念你,我會喺另一個世界向你揮手。」
狄娜不願有任何公開殯殮儀式,也不知壽衣是何種,她想大家記得其生前的談笑風生,而不想展現女神的木無表情。
時至今日,大家仍記她是一代慾望投射的對象。但一脫成名的她,最終已把衣服一件一件的贏回來。
她一生像活了三世。諷刺是,在病榻中回首前塵往事,她在自傳中竟以「荒謬」兩字作為人生總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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