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yman Wong：嘩！你著咁靚去邊？

「嘩！你著咁靚去邊？」

每次聽到這一句，總是有點嬲。

「乜一定要去邊先可以著得咁靚嘅咩？」

心諗。

「著咁靚」其實可以只是因為：

1.  心情好
2.  心情唔好
3.  買咗未著過（再唔著過時嘥咗）
4.  啲唔靚嘅咁啱洗晒未乾
5.  其實我覺得呢套只係普通料只係你咁娘大驚小怪
6.  想著吓囉唔得咩而家

其實我想說的是：「靚衫」是多麼的命途多舛，生得麻麻地靚的反而可以風行天下四圍去，堅係靚的想出吓街，差人唔查身份證路人都問長問短。

想著靚衫的人自然嫌煩，造靚衫賣靚衫的人更是陰功，客仔們這樣受到打擊，邊個仲敢買靚衫？

是的，真是有問過某個名氣很大季季巴黎有show 媒體曝光還不錯的中小型 Haute Couture 品牌，其實每年可以賣出幾多條高訂靚裙？

有關人員悄悄的告訴我，這些年來常客一直只有五個左右，是，你無眼花，得五個，全球加埋。

也難怪，就算比得起一百幾十萬一件 Couture，有「著咁靚」的能力，重點還是買了也沒有場合可以出動那套全身釘滿施華洛世奇再加28呎鴕鳥毛拖尾的晚裝。

「去邊」？

九十年代初仍然沒有什麼錢但一出糧還是一定去中環朝聖的那個我，有次途經畢打街今天 LV 旁邊的士站那個位置，當時好像是 Céline 吧，總之那天下午茶時間，我看到有輛黑色 Rolls Royce 突然駛到路邊，西裝筆挺的老司機下車開門，施施然從車廂踏進凡間的是位五十歲左右的優雅貴婦人，頂着比她頭顱大三倍的滑漏 Big Big Hair，化妝也精密到噴筆噴上去似的，但統統也搶不了她當天著裝的鋒頭——那是套鮮綠色真皮的 Montana A-cut 套裝，用料很「闊綽」，所以及腰上衣呈現很美麗的荷葉波紋……我這個目定口呆的窮等時裝精當時的第二個念頭是：這套又靚又超級貴（價錢大概是嗰陣的三皮嘢左右吧）的藝術品級靚衫，千辛萬苦被生產出來，但一生有機會曝露於公眾地方讓大家欣賞到的機會，就只得「從畢打街路邊行到入置地廣場某 coffee shop」中間那十來秒的路程吧？

「真係大嘥！」

那一秒我真心替大師傑作可惜。

快三十年後的今天再回看，原來那套 Montana 都未算慘，生於這個年代的靚衫，分分鐘連那十秒都沒有，因為都不流行扮靚了，streetwear 當道，dress down 是世界大趨勢，所以即使你買了靚衫都「無碇去」「唔敢著」，久而久之你唔再買了，時裝店和品牌見無人買，便唔再入貨唔再生產……惡性循環只有越來越惡！靚衫末日！

Disco之死

又某年某月某日和I.T老闆沈嘉偉先生閒聊，他苦惱現在已沒有人買 Fancy 靚衫，問我有沒有解救方法。

「搞club！」我說，最好有咁紙醉金迷得咁紙醉金迷，門口揀客入場的 bouncer 有咁臭串得咁臭串，至少製造一個大客們扮了靚有街可去的場合，有「街去」才有心機買靚衫，就係咁簡單。

回想九十年代我還會蒲吓蘭桂坊 Disco Disco 的日子，眼見過不少同志們個個 weekend 使盡渾身解數扮靚，穿盡各種價值連城鬼火咁靚但完全不切實際的華服只為 to see and to be seen，有人成套歐洲沒落貴族渡假風的 Matsuda，有人穿起 Jean Paul Gaultier 半件西裝褸加斜肩泰山裝 jumpsuit，有人以 Issey Miyake 打扮成癌細胞形的外太空生物，只為星期六晚去飲杯嘢跳吓舞……因為好歹有個潮人靚人的華麗收容所妖精集中營，不像近年市道的「啖茂茂」，all dressed up 但真係 no place to go！

這個時勢，你真係有心支持吓時裝業買了件天馬行空的大龍鳳，最多只可以係咁咦在家穿一穿拍個 selfie 放上各種社交平台，搏下自己那一百幾十個 friend 俾吓 like 就要除返低放喺屋企，出街還是T恤波鞋爛牛或者板仔裝比較好，因為用力太猛引人注目現在是老套的死罪！問你點夠膽太風華絕代艷光四射？

於是，你就算吊癮扯蝦想著吓靚嘢，亦會去時裝店試吓，入更衣室自拍一張止止咳便算數，根本沒有買的必要……然後，又墮入那個「靚沒有好結果」的惡性循環。

所以像我這種時不時想扮吓靚開心吓的華服癮君子，一直都說，最後悔自己 6 歲時沒有好好學唱歌，因為我覺得當今世上可以隨心所欲發揮穿衣想像力，而穿什麼都不會太離譜的職業，只有歌星！是的，演員都不算，他們最瘋狂的也只不過是走紅地氈，而 red carpet 其實也暗盤有 dress code 不能太過界太 crazy 的。

難怪我最不喜歡那些不花時間求其著套「普通衫」便上台表演的歌手，不是嫌他們偷懶或慳錢，是肉緊他們白白浪費了我求之不得的「著咁靚」又知道「去邊」的黃金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