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 THINK THIS STORY
IS AN IMPORTANT STORY,
NOT JUST FOR ME,
BUT FOR SOCIETY…
ABOUT CONFORMITY AND DENIAL.
AND ALSO ABOUT STIGMA.
THE WRONG THINGS ARE KEPT SECRET
AND THAT DESTROYS PEOPLE.”
⸺NAN GOLDIN
「在人們不知道的地方有一隻看不到的手，正在用它的力量去影響我們的生活。」這是《第四公民》 美國紀錄片導演 LAURA POITRAS 在 2014 年獲得奧斯卡金像獎最佳紀錄片時說的。她最新的紀錄片《所有的美麗與血淚》上年於第 79 屆威尼斯影展上首映，更贏得了最高榮譽金獅獎。新片主角是有「私人紀實攝影女王」之稱的 NAN GOLDIN，藉由散落但又巧妙連貫了的 7 個章節，揭示 NAN 的傷痕與青春。紀錄片一開始，NAN組成的抗議團體 P.A.I.N. (PRESCRIPTION ADDICTION INTERVENTION NOW) 正於博物館進行「TAKE DOWN THE SACKLER FAMILY」PROTEST；THE SACKLER FAMILY 是「普渡製藥」經營家族，其生產的術後鴉片類鎮痛藥OXYCONTIN (奧斯康定) 有成癮的致死風險，至今已造成美國超過五十萬人死亡。該片以 NAN 對抗惡權展開，再而揭露她一生的美麗與血淚。
NAN’S RABBIT HOLE
導演 LAURA 形容紀錄片「就像你掉進一個兔子洞，抵達其他世界，不久後又返回起點。」如兒童文學《ALICE IN WONDERLAND》裡的愛麗絲一樣，NAN 跟著「只有她看得見的兔子」掉進了兔子洞來回顧自己的一生。第一班出現在 NAN 兔子洞中的人物是她朋友與前度。年輕時的 NAN 是 80 年代美國次文化中所謂「離經叛道」的一員，她自 14 歲起便已開始攝影自己的生活。她不擅於與人溝通，當時照片就是她與人交流的唯一媒介；看到什麼就是什麼，不用解釋。漸漸，她的鏡頭開始瞄著身邊的變裝皇后、濫藥者、性工作者、跨性別與酷兒族群等，甚至她會拍下友人與自己的露骨親密行為 (包括做愛)。這樣的風格被當時的主流藝術圈批評：「這不是攝影作品」、「沒有攝影師會拍自己的生活」。然而這隻「手」非旦沒有阻擋 NAN 的「怪」，反而成為她的反動力，她說：「有人認為我們被邊緣化了，但其實是我們把普通人邊緣化。」即使他們不被當時社會接受，NAN 還是堅持以攝影訴諸其存在價值，她說：「我想讓他們成為《VOGUE》的封面，我希望他們成為世上的超模。」
NAN 終於做到了，而迴響也比上雜誌封面更大更亮；1983 年 NAN 開始在歐洲各地的地下戲院和俱樂部放映以 700 張相製成的幻燈片，在 43 分鐘的配樂陪伴下、在愛與光明和狂喜穿插著痛苦與黑暗的失望與混亂下，男人和女人、男人和男人、女人和女人的私人生活與秘密都被NAN温柔又暴力地呈現出來。(每次幻燈片的排序和音樂都會改動，她每張照片都不只一個意思一個面向。) 3 年後，NAN 把幻燈片編集成她的第一本書《性依賴的敘事曲》(THE BALLAD OF SEXUAL DEPENDENCY)，至今仍是她最出名的作品，也是她的日記：「日記是我控制自己生活的方式。它讓我著迷地記錄每一個細節。它能讓我記住」。這次再沒有「正常的手」試圖攻擊，反而 NAN 隨性的 SNAPSHOT 與對生活毫不粉飾的風格，還影響了新一代攝影師對「真相」的處理手法。
最後，NAN在兔子洞終究遇上了她的姐姐，BARBARA HOLLY GOLDIN。
擁有自由靈魂的 BARBARA 被大人視為反叛之輩，她曾自我噤聲反抗家庭拘束、又因曾被同性吸引而被父母將她送進精神病院 (NAN 後來發現姐姐原來被送到孤兒精神病院。) 幾經折騰，BARBARA 18 歲時在火車站選擇跳軌結束生命，亦對 NAN 的一生留下不可磨滅的傷痕。在紀錄片最終章〈姊妹〉中，NAN 回頭敘述了姐姐當年自殺的真相：被以為有精神病的姐姐犯的可能只是「年少」的罪，而真正有精神病的或許另有其人 (極大可能是她們受過性侵的母親與嚴重壓抑的中產家庭)。而片名 ALL THE BEAUTY AND THE BLOODSHED 其實源自於姐姐的醫病紀錄 ⸺ BARBARA 當年做墨跡測試 (RORSCHACH TEST，人格測驗之一) 時寫的詮釋：「她看見她的未來，以及所有的美麗與鮮血 (SHE SEES THE FUTURE AND ALL THE BEAUTY AND THE BLOODSHED)。」
“MY SISTER WAS
A VICTIM OF ALL THAT,
BUT SHE KNEW
HOW TO FIGHT BACK.
HER REBELLION WAS
THE STARTING POINT FOR MY OWN.
SHE SHOWED ME THE WAY.”
⸺NAN GOLDIN
NAN 視姐姐的死亡為對父母和社會的對抗：「她啟發了我的反叛，是我的引路人。」紀錄片以 PROTEST 開始也以其抗爭勝利的第一步作結 (THE SACKLER FAMILY 被各大博物館除名；普渡製藥亦申請破產)，最後一幕 NAN 舉起雙手拍攝博物館內原本掛著 THE SACKLER FAMILY 名牌的入口 (如今已空空如也)，令人鼓舞。人生中總會出現好多隻「手」，有些扼殺、有些救援、有些惡毒、有些善良，而 NAN 和導演 LAURA 的「手」則是誠實的，她們透過影像把殘酷化為美麗，記錄被時間和權力抹去的真相：「美麗與強大」背後或許全是人生血淚斑斑的傑作？每個人的心裡都有個兔子洞，你的又存在著什麼？
AGAIN，「在人們不知道的地方有一隻看不到的手，正在用它的力量去影響我們的生活。」（偷偷看自己的手。）
“HOW DO YOU BELIEVE YOURSELF?
HOW DO YOU TRUST YOURSELF?
HOW DO YOU CONTINUE TO TRUST YOURSELF?
AND THEN HOW DO YOU SHOW THE WORLD,
THAT YOU DID EXPERIENCE THAT,
THAT YOU DID HEAR THAT?
SO THAT’S THE REASON.
I TAKE PICTURES.”
⸺NAN GOLDIN
ALL THE BEAUTY AND THE BLOODSHED 上月於 M+ 戲院公開放映，現時可在 HBO MAX 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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