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天儀：烈火青春燒到現在──夏文汐｜MING’S PEOPLE

如果烈女是一個身份認證，夏文汐老早就拎咗香港第一代霸氣烈女的「天字一號」籌。

夏文汐原名鄧麗群，非常良家閨女的名字。還是夏文汐這個藝名比較配合她，率性得來響亮，又詩意得像亦舒小說裏的角色。的確，她曾參演亦舒作品《朝花夕拾》改編的電影，短髮一襲配上「因你變耀眼」的白恤衫，演來自2035年的女主角陸宜，那種楚楚讓人心動的冷傲，令小說的人物變得出塵立體。

但56歲的夏文汐應該是屬於紅色的。

記得1982年，17 歲清澀鮮嫩的夏文汐出道便和TVB當紅小生湯鎮業拍《烈火青春》嗎？二人在電車上激情忘我的大玩纏綿遊戲，與同樣反叛不羈的哥哥張國榮一起嶄露頭角。淡妝的少女容顏襯烈焰鮮紅的大露背吊帶裙，還真空上陣，試問哪一個雄糾糾的男人可以抵抗這身體，抵抗這種青春的率性自信？

「當時心情好緊張，心一直在跳，後來是導演譚家明親自教路我去演下去。」夏文汐接受專訪時，如此回憶當年拍大膽的電車親熱戲。結果，夏文汐更憑這齣電影入圍第二屆金像獎最佳新演員一獎，自此夏文汐作風繼續大膽，挾着香港影壇最具氣質的性格女演員的牌頭闖蕩影藝江湖。

她一直在電檢上踩鋼線。《烈火青春》差點造成電檢爭議，上映時被投訴險被迫腰斬；在三級片《唐朝豪放女》夏文汐的演出更大膽，幾乎全裸出鏡演出轟動一時，更令她成為一代香港性感尤物，以及女性自主的代言人。

因為要當香港原創女同志題材粵劇《魚玄機與綠翹》的藝人談公眾講座的主持，我重看了一遍《唐朝豪放女》，發現夏文汐演的魚玄機不是一般的烈女。

魚玄機是唐朝豪放女，也是大唐「四大才女」之一，名句「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南宮博小說《魚玄機》寫她才色雙絕，自主不覊，無數男士拜倒其石榴裙下，她卻一生得不到真愛，更因殺死婢女「綠翹」被判死刑，死時年僅26歲。

70歲老倌南鳯自小喜歡「魚玄機」這位風塵才女，找來新一代正印花旦兼編劇謝曉瑩創作劇本，決心衝破花旦正派、癡情之固有框框，甚至扭橋將感情線放於魚玄機與綠翹雙旦身上，創作出首部破格女同志題材粵劇《魚玄機與綠翹》，龍貫天飾演才高而氣傲的男主角「陳韙」。

這齣破格粵劇不多不少也受到《唐朝豪放女》夏文汐的啟發和影響。「解輕羅還待郎服侍，嘩，春色初露，牽翠袖、引巫雲事……」《魚玄機與綠翹》的劇本充滿旖旎春色，昨晚首演不少觀眾大叫破格、前衞，與夏文汐演活的烈女各自各精采。

夏文汐自言《唐朝豪放女》是她從影以來最辛苦的一部戲。「導演方令玉的要求非常高，故這齣戲足足拍了半年。拍攝過程很辛苦，因為要騎馬、吟詩作對又要濕身（而夏文汐是不懂游水的）！」

《唐朝豪放女》中的夏文汐，被渣男拋棄後，癡過、怨過便頭也不回走上解放自己之路，挑戰禮教、鄙視主流，證明棄婦可以活出自己人生，她的詩激烈而大膽地揭露了社會的黑暗與不平，她游走於男女之間情慾大膽。唐朝道教盛行，知名的道觀多成了遊覽勝地和交際場所，許多才色稍佳的女道士便成了交際花。一個風華絕代、才情似錦的姑娘豈甘孤伴青燈做一世道姑？

魚玄機住在道觀，以「以詩會友」的名義引來了不少達官貴人、名流才子作入幕之賓，但完全看本小姐心情接客。咸宜觀中，魚玄機陪客人品茶論道，煮酒談心；興致所至，遊山玩水，好不開心；遇有英俊可意者，就留宿觀中，男女偷歡。戲中與粗獷的萬梓良搞上了，夏文汐連歡好的動作都要主導，甚至玩SM，一切佢話晒事。與妓女有不同的是，魚玄機並非以此為生，由她挑選男子共度春宵不是「職業」，而是「興趣」，所以她根本不像妓女，更似嫖客。

最激是，死到臨頭，魚玄機還回絕來救她的男人，將她的豪放進行到底，死也要作為封建社會的新女性典範。

重看《唐朝豪放女》，我總想到穿越？成日幻想，如果可以返去一個時代，會選哪一個？我好想係唐朝，最好親自採訪魚玄機，認識這位烈女的生活哲學。

85年的《花街時代》，夏文汐出演漁村少女，與混血兒黃秋生「擦出火花」；兩年後的《江湖龍虎鬥》，夏文汐再與周潤發合作，在男人戲中使她獲得第五屆香港電影金像獎「最佳女主角」提名。導演給她度身訂造的角色，都是性格巨星。

演活驃悍的魚玄機，現實中的夏文汐一樣的率性。接下連續劇《塔裏的女人》後便玩失蹤、拒演，1980年代末期認識了商人黃冠博後，更決定急流勇退，嫁人定居美國，亳無眷戀的淡出幕前，留下未完的省略號。

記得，九十年代看過夏文汐替《號外》拍時裝照，冷傲的她穿上黃金時代的AZZEDINE ALAÏA，在雜誌上散發着八十年代時裝界的光輝，如今回看還是甚有女人味的演繹，她是少有短髮仍然不失女性嫵媚的女星。

在熒幕上，夏文汐永遠是自主女性的圖騰，也樂於接受不正常的男女關係。

去年她替TVB拍劇《逆緣》，與黎諾懿打得火熱的夏文汐，比一眾年輕姐仔更吸眼球，女人味核爆。除了重口味的姊弟戀，戲中的GRACE差不多換了121套服裝，大部分更是為夏文汐度身訂造，這女強人的時裝騷也成為劇的賣點。其實，夏文汐2011年復出已與陳偉霆在電影《出軌的女人》演姊弟戀情侶，還有非常大膽的牀上肉搏戲。

「依家咩年代呀，唔係仲咁落後呀？有幾個明星嘅老公都細過老婆好多啦！」夏文汐去年接受訪問時，發出鏗鏘的烈女宣言。

居美多時的夏文汐的烈更加成了精。《逆緣》播出後，有內地網民在微博以粗言穢語批評她，揶揄她是老女人，結果換來夏小姐的霸氣反擊，拋下一句：「長得太美是我的錯」。她不但沒有息事寧人，還把那段批評的說話CAP圖放上社交媒體，要幾有自信的人才會做得出？

放浪不羈、自主率性已成為夏文汐的別號，我覺得幾有型。而她那烈火的青春，仍然燃燒到今日還未灰飛殆盡，應該會燒到2035年陸宜的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