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已忘了為什麼叫太初,想得太多說得太多於是她寫。世界上有千百種文字表達手法,她沒有張牙舞爪卻足夠溫文儒雅。筆者某日在書店瞥見《浮世物哀》字裡行間的靈魂猛然一跳,那種罕見內涵的深度讓人懾服。日本人好美,尤其是物哀之美。翻覽閱讀過後,竟然強忍住好奇心反覆思考咀嚼方太初的博學。早就知道她是《一物Object A》總監,卻仍然打從心底佩服這位奇女子的文字,久久回味。
她的文字順暢得叫人不捨得伸手捉住。筆者鮮少會刻意放慢閱讀節奏,怕故事讀得太快,看到高潮便迎來結局。蓋上書本總覺得方太初是懂川端康成的人,《雪國》內的情長故事非重點而是川端康成如何把文字盛放著他對生命徒勞無功而消盡即逝的泣訴。這份細微情緒與感傷在她的視角與文字築成一條新橋,把世間萬物上至歷史文化,下至生活時尚融匯貫通起來。原來物之哀並不只是指哀傷,而是讚賞、喜愛、可憐、共鳴、同情、悲傷、憐憫等諸多情緒。
當年亞歷山大·麥昆的「高原強暴」受到外界批評對女性羞辱,方太初把麥昆的蘇格蘭歷史與家族故事緩緩地梳理,於是每位渴望挖掘真相的讀者看到的不是麥昆時尚考點評,而是從人的各種情感走進設計師的內心。這種穿越世界上千姿百態的知識領域與宇宙間感觸,不就是物哀的表現嗎?字句間藏不住她對電影歷史文化與音樂的廣大精深,難怪每每看得人嘖嘖稱奇。
「森女」兩字從上世紀咆哮的二十世紀講到如今小時代,乍看互不干涉卻在她的筆觸描繪下融為一體。也許這樣的形容有點古怪,但我覺得她是那位能把日本文化中「侘寂、幽玄、物哀」完整吞掉再吐出來的人,融會貫通之深難有人相比。她把日常生活如銀河般諸多小事物都一一剖析出來,透徹地打開日本美學的大門。後來寫到旗袍女子更是傳神,誰不知轉頁又成了山本耀司與Jw anderson筆下說不盡的Camp。她似乎活在另外異世界,操控著自己獨有語言觀察時尚與生活。如果這是與生俱來,那麼她該是天注定的作家。你閱讀什麼,將來就成怎樣的人。筆者就是喜歡她文字沒有尖酸刻薄,仍然溫柔端詳這個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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