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重新創作就像重新經歷一樣
每位設計師均有種屬於自已的直覺。那麼當時的Marc Jacobs又能否預知這個系列會為他帶來翻天覆地的改變?
「我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我的意思是,每個季度的我總有點……不安。我有時想,可能人們會喜歡這樣,可能不。 但是,我當時感覺非常好,就像我感到非常強壯一樣,我對自己很滿意而感到非常自信。 當我們得知外界的反應時,我並不感到驚訝。因為當時這個系列其實相當激進。 人們期待在runway上的設計是非常淑女,非常成熟,非常喜歡打扮的。 沒有什麼比這系列更隨意的了,你沒有與Coverse、Dr. Martens和Birkenstock合作,沒有化妝的模特兒、自然形態的頭髮……你知道,它當時違反了『魅力』和『美麗』的標準。」
「當然,我感覺很強烈,因為我認為推出這個系列的決定是正確的。 但是我對這個反應並不感到驚訝,反而這些反應的誇張程度,倒是有點unexpected的。 你知道,人們就是如此恐懼新事物的來臨,但是,由反對到接受的過程是非常有趣的。就像我和Cathy Horyn(時尚評論員)在一起,你知道,她25年前在專欄內形容這個系列是可怕的東西。 然後,她在20年後跟我說:我真的錯了。 這才是人們當代穿搭方式的開始,這是一種新風格,這是一種將衣服拼湊起來的新方法。 再一次,Grunge與否,並不重要,它倒像是一種mix and match的態度,教會人們從街道上隨意拿起東西,然後利用自已的方法提升,以不那麼正式的方式穿著服飾。」
「因此,當你想起當時人們的反應如此強烈,這便更有意思。這麼多年來,他們已經改變了他們的觀點,像每種新風格、新起義被提倡的命運。人類當初總是拒絕自已不熟悉的事。」
Grunge Collection是九十年代的時裝註腳,踏入千禧年後,甚少有改變一個年代風氣的系列了。經歷了這個年代的Marc Jacobs又會否認為當今年輕一代錯失了時裝產業的黃金年代?
「嗯……可能是,又可能不是。 因為這樣說是非常危險的。 你知道,就算我已經55歲了,有些人依然比我年長,像Karl Lagerfeld,他們也許會認為我錯失了他們所經歷的美好年代。 即使我看到了很多變化,但我仍然意識到自已沒有親眼看到六十年代的某種時尚,就算我的年代多美好,依然沒有經歷到時裝的所有年代。 所以時裝歷史對我很重要。我認為很多年輕人顯然對時裝歷史不感興趣,我不確定這是好事還是壞事,或者什麼都不是。我只是認為,現在周圍有很多人,他們不喜歡回溯歷史,他們不會回到過去,他們不在乎這個系列是否受某事的啟發,又或是向別人致敬。 它們只是不感興趣(聳肩)。 也許,從現在起的幾年後,另一代人將回顧這一代,並發現他們思考的方式或他們接近事物的方式非常特別,又或者會依舊拒絕接受歷史? 我不知道,我們都不會知道未來會怎樣。」
對於不認識歷史的人來說,創新或許更容易。少了歷史定下的時裝規條,像川久保玲 S/S 1997的”Body meets dress, dress meets body”,以設計身體的概念,提倡嶄新的時裝設計觀念。不過大多人認為這些新穎設計相等於Bad Taste,可是被稱為”Bad Taste”的設計又往往為時裝產業注入新血,那是否代表「壞品味」就是創新的來源?
「我不知道。 也許有時候是Bad tatse,或者有時,只是讓人們感到不舒服的東西,或純粹不明白的設計。 如果現時的你推出乞丐裝,或者展示全黑的系列,沒有人會認為這是令人不安的,因為我們現在已經理解了,並接受了它。 就像我們所說的那樣,就像上一個Balenciaga騷一樣,有一款3D molding的Hourglass西裝夾克。 人們就像,哦,它太棒了,但它有吸引力嗎?」
「我想這件事證實了Cathy Horyn的論點。你知道,有時候,當一個人不理解某事,或者當一個人批評某事,或某人說某些事情是醜陋的時候,通常是因為它正正是某種變化的標誌。」
迷路是必經階段
想起Marc Jacobs,大家不禁聯想起Bernard Arnault曾經公開說他擔心Marc Jacobs的品牌多於歐盟政策的變動,為他近年設計銷情的傳言雪上加霜。相信大家最關心的,固然是他的心境,被問到有否感到迷失,他直接承認了:
「喔,當然我經常感到迷失,有時我不能很好地處理這些狀況。 我想,有創意的人都會經歷這個階段,有時會感到靈感十足,有時又會遇上樽頸。 出於非常有分析性的本質,有時我想知道靈感的相關事物是什麼,有時,我會因為過度分析事情,叫設計過程變得癱瘓。但每個系列必定有這個階段的,有時這階段很短,有時又會持續很長的一段時間。 迷失是非常令人沮喪的,因為我很活躍,我只想做事。 在過程中,一但我不相信我在做的事,那感覺就不對了。 然後我覺得,就像你說的那樣,迷失了。 我只希望我的腦袋沒有說『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但昨天就是這樣的一天。 It just happened!」
迷失的解藥或許只能計劃未來能了事。那麼Marc Jacobs的未來又會如何?
「嗯,沒有很實在的計劃……我的意思是,未知道我們會否有什麼不同的計劃。 你知道,現在的我很投入去弄清楚,作為一家公司的我們,到底想要做些什麼、我們想要用些什麼、甚至是我們正在做的事情,又在說些什麼。 它不需要合時,甚至能跟所有人無關,但是,它需要對我們現在的生活承擔一些責任。而且我不知道天橋的設計能否如此,我認為runway就像是一個舞台,而且Fashion Show則是一個節目,它可以是一個夢想,它可以鼓舞人心的。 無論是一件連衣裙還是100件連衣裙,都沒關係。 它更像是一個……創作的核心價值,就是一個moment而已。 不論之後發生什麼事,都沒關係。
「所謂設計師真正的責任,或許在於創造一種民主的時尚和化妝品,提供人們可以負擔得起的香水、可以買得起的時裝。做到這一點之餘,依然能保持一定的integrity,並為此感到自豪,利用作品去接觸一些沒有直接聯繫的人,去了解他們的需求是什麼……但是那從來不是我的工作,就像我從來沒有試過去理解『你需要什麼,我設計什麼』,我永遠不會是那種『試圖了解女人需要什麼』的設計師。我只想嘗試做我喜歡的事情,如果你喜歡它,就找上門。但我又想到,互聯網的時代已經改變了。隨着互聯網,Instagram和人們在社交媒體上的存在,有一種與人交談的新方式,並且有一種新的傾聽方式,與我長大的系統不同,就像雜誌的系統一樣。所以,我試圖接受它,但同時誠實面對自已喜歡做事的方式。」
時裝設計師能否成為傳奇,與歌手能否登上一線在紅館開騷的共通點,在於作品夠不夠舉辦一個展覽作為參照。Marc Jacobs在Louis Vuitton的年代固然值得辦一個展覽紀念階段性的成功,但是當談及個人品牌,Marc Jacobs又會否有舉辦展覽的衝動?
「我不知道。 我認為有些設計師的作品非常值得辦展覽,像Alexander McQueen或Prada或Schiaparelli或Chanel或Saint Laurent……當然要設計師的作品,在時尚史上具有如此重要的作用,讓我學會了從來沒有見過這樣做服飾的方式。 我的意思並不是說自己不會變得更好,我只是不覺得我們是誰。」但是Marc Jacobs不知道,他在今季造了一個比展覽更好的系列;重新推出這個Replica系列,不但讓今時今日的人重新認為了mix and match的始祖──Grunge,更多的,就是它能夠讓人再嘗試這般自由的時裝,看罷能夠買下,能夠自已穿搭,像時光旅行,這是更漂亮的時裝展覽都取代不了的體驗;更莫論今季重提這個因禍得福的系列,帶着鼓勵別人勇敢相信自已直覺的作用,在過度公式化的年代不要害怕犯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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