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西：芙烈達的味道

我的親生阿姨剛完成一個很大的手術。聽說是從頸後一直開刀到尾龍骨尾，然後在腰骨每隔之中加入一口釘，用以重整並支撐整個身體。雖然從小我眼中的她是性格獨立堅毅不屈的一個人，無論遭受到什麼也不哼一聲只會勇敢面對，但這次我這個從來冇嚟正經的姨甥女，也真有為她擔心和痛心。現在手術完成我再敢再開她玩笑，我傳了墨西哥女畫家芙烈達·卡蘿的一幅經典自畫像，問她做的手術可就是這模樣？

芙烈達·卡蘿生於 1907 年的墨西哥，至今依然是其中一位最受注目的現代女畫家 。她作品的題材和風格不斷地受到身體和情感的經歷影響，這一切可說是成就了她的創作，同時每個畫作也是痛苦經歷的紀錄和回憶。芙烈達於 1907 年出生於墨西哥南部，父親是德裔猶太攝影師，母親是西班牙與美國印第安人的後裔，這些複雜的血統賦予了她不尋常的美貌，尤其一道相連的眉毛就像鳥的翅膀一樣。父親的寵愛使芙烈達從小接受到良好的教育，並立志要當一名醫，可惜 18 歲那年遭遇到一場嚴重的車禍改變了她的一生。在那個平平無奇的下午，芙烈達乘坐的巴士撞上一輛有軌電車，電車的金屬扶手穿過她的身體，徹底破壞了她的脊柱、鎖骨、肋骨和骨盆，加上右腿 11 處骨折，也使她失去了生育能力。此後芙烈達經歷了多次手術，很多時要靠插管維繫生命，但對生存的渴望使她活了下來，但這次經歷也註定了她一生要在受盡皮肉之苦中度過。芙烈達以繪畫來轉移痛苦，父母知道她喜歡畫畫，就為他添置了畫具，剛巧床頭有一面鏡子，芙烈達便藉此開始畫自畫像。她大多數的作品是在醫療過程中的痛苦和鬥爭的編年史，但這一切亦是創作的靈感和才情。

但身體的痛楚也及不上心靈創傷的衝擊，芙烈達說過人生有兩大災難，一個是車禍另一個是的她的婚姻。1922 年芙烈達在學校認識了迪亞哥·里維拉，早在她出道成藝術家前迪亞哥已是當地有名壁畫藝術家，他看到了芙烈達的藝術天份，她仰望著他的才華。當時是墨西哥革命的年代，政治和藝術把他們連在一起，二人不久陷入熱戀隨即結婚。儘管芙烈達早知道迪亞哥風流成性，甚至乎被母親稱之為「大象與鴿子的結合」，但為愛奮不顧身的女畫家堅持要撲向火堆。結婚照中的芙烈達手拿著煙身穿從女僕借來的裙子，這一刻的她也許是幸福的，她那時的目標就是為丈夫生一個小孩。但因為車禍對盆骨造成的嚴重後遺症，令芙烈達前後經歷兩次流產。當她知道自己再也不能生孩子以後感到無盡的絕望，於是拿起畫筆畫下了第一幅血淋淋的自畫像《亨利·福特醫院》，但令她更痛苦的是丈夫對婚姻的不忠。芙烈達一生愛得炙熱且義無反顧，即使迪亞哥由第一日結婚開始已不斷出軌，芙烈達依舊無法離開他。每次分離，她會酗酒或與不同的情人發生苟且的關係來麻痺自己，包括同性與異性。

雖然知道丈夫是風流才子永遠不會為一個女人專一，但芙烈達真的無法忍受迪亞哥與自己摯愛的妹妹發生曖昧關係，最終她還是選擇了離婚。她將所有的痛苦、孤獨和憤怒傾注在畫布上，這段期間是芙烈達創作史上的高峰期。在自畫像《兩個芙烈達》中她用血腥的畫面呈現內心的彷徨和孤獨，畫中有兩個芙烈達——左邊穿著維多利亞結婚禮服的是被丈夫背叛拋棄的她，右邊穿著墨西哥傳統服裝的是深愛著迪亞哥的她，纏繞的血管把兩個芙烈達連在一起。在這痛苦的景象裏兩個芙烈達依舊如皇后般莊嚴，她用一種安靜而殘忍淡然去看待自己的慘痛經歷。這幅畫完成後芙烈達收到了離婚協議書，她剪去了迪亞哥喜愛的長髮，並變得更加玩世不恭。芙烈達運用自身的魅力去誘惑和征服那些她喜歡或喜歡她的人，目的只是為了讓前夫嫉妒。她的霧水情人包括雕塑家野口勇、蘇聯政治人物托洛茨基、女畫家歐姬芙、女影星多勒絲·德·瑞奧……她絲毫不在乎自己的名聲，勾引看上眼的每一個男男女女，並成為當時最有名的蕩婦。世界各地都有她的崇拜者，她到法國時畢加索宴請她，還登上法國時尚雜誌的封面。她與數不清的情人發生過關係，只要對方是出名和漂亮的。

如果要為這位墨西哥女畫家配一道香氣，我眼中的就是 ORMONDE JAYNE 的 MONTABACO FLOR。小蒼蘭、茉莉、睡蓮、橙花和依蘭組成的絢麗花園，這令人驚艷的香氣簡直是終極矚目，在皮革和煙草的剛性基礎下加入了溫柔的變奏，無論何時何地也散發出自信迷人的氛圍。剛柔並濟而且自帶致命吸引力，無論男女也在不知不覺間被迷惑了。這不正就是芙烈達身上流露出的的奇異氣質？

芙烈達與迪亞哥的感情可謂是愛恨交織，他們相互欣賞又彼此傷害，相愛相殺。他倆離婚之後依然出雙入對，不到兩個月又在美國復婚了。在 1953 年春天芙烈達在家鄉墨西哥開了一生中唯一的畫展，她在賓客面前談笑風生、說笑歌唱，甚至不斷喝酒，令所有人也感染到快樂，而畫展也得到了空前的成功。但其實這時候芙烈達的健康已經變得非常糟糕了，由於軟組織壞死所以她不得不截去膝蓋以下的右腿。在生命最後的幾年因為要幫助身體固定，芙烈達被掛在器械上，還被鎖在鐵質、皮質、石膏質的緊身胸衣，這一切也叫她痛不欲生。為了麻醉痛楚的感覺她一天喝一瓶白蘭地，斷斷續續做了 32 次的大手術最後於 1957 年離世。而在生命的終點一直陪在身邊的是叫她最快樂也最心痛的迪亞哥。

說回我的親生阿姨。當她看到芙烈達自畫像時，只是輕反白眼以示藐視，然後聲如洪鐘的說：「我的支架是在背脊，不是在胸前！」於是我知道親生阿姨福大命大，又過了一關。我希望她身體健康，可讓聞風喪膽曾姑娘得以繼續聲震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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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亞哥·里維拉是墨西哥壁畫運動的發起人之一，被譽為「墨西哥文藝復興」的美術巨人，也是 20 世紀最有名的壁畫家之一。父親本想讓他當軍人，但看到兒子有繪畫天分的母親把他送他到聖卡洛斯學院進行專業學習。他的祖父是俄羅斯移民，曾跟墨西哥偉大的改革家華雷斯總統參加反抗法國侵略的戰爭，迪亞哥繼承了祖父革命者的血液。他的藝術道路的起點是在西班牙馬德里聖費爾南多學院深造，也遊訪過歐洲多國，在那裏他追尋一切前衛而獨特的美學潮流。之後他進入了優秀畫家的工作室學習，結識各流派的重要藝術家。1920 年他前往意大利學習文藝復興時期的壁畫並研究其技法，這種極具生命力的藝術形式使他極為震撼和興奮，成為他回國後發起墨西哥壁畫運動的基礎和借鑑。迪亞哥於民主呼聲最強盛的 1921 年回國定居，與奧羅斯科和西蓋羅斯一起投身墨西哥壁畫復興運動，成為 20 世紀 40 年代創作鼎盛時期的「壁畫三傑」，對墨西哥現代藝術產生了廣泛而深遠的影響。雖然這位壁畫大師的學藝始於歐洲，但其壁畫作品風格卻是強烈的墨西哥情結，繪畫特點是場面宏大、人物眾多，大多以墨西哥悠久的民族歷史、日常生活為主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