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有過四段戀愛，每一次雖遍體鱗傷，卻刻骨銘心。 刻骨的是，每個給我的愛都不一樣；銘心的是，每次更了解自己多一點。
一次偶然下，看了 GARY CHAPMAN 於 1992 年出版的 THE FIVE LOVE LANGUAGES。這本書概述了 五種情侶間表達和感受愛的方式。邊看邊恍然大悟， 回想起前四段關係，前度們「愛的語言」(愛語) 都各有不同，大致可歸立為 CHAPMAN 說的 ACTS OF SERVICE (實際的服務行為)、RECEIVING GIFTS (接受禮物)、WORDS OF AFFIRMATION (肯定的說話) 和 QUALITY TIME (有質素的時間)。
ACTS OF SERVICE：跟他回去吹頭
阿文是我的初戀，那時我還在倫敦讀書，記得與他邂逅那天是大學一年級的梅雨季。當日 論文成績公布，GRADE 爛得心情就似吃了狗屎。在街上走著走著還下起暴雨，嗯，典型 的英國天氣，飄～忽。沒帶雨傘只好狼狽衝入 COVENT GARDEN 的 APPLE MARKET 避 雨。濕漉漉的頭髮與天生的臭臉，生人勿近的氣息連自己都覺得恐怖，全然不知旁邊有個 陰影悄悄靠近。
一包紙巾出現在眼前，「ARE YOU OK ?」眼前的亞洲男生有一頭灰啡色的清爽短髮， 濃眉大眼有股野孩子的可愛，我從未見過有人長得如此温暖，所以稍稍分神忘了接過紙 巾。他再問：「YOU ALRIGHT ?」ALRIGHT, I AM MORE THAN ALRIGHT。
收回心心眼，矜持地微笑:「YEA THANK YOU。」
對面的大眼眨眨:「WHERE ARE YOU FROM ? WOULD YOU LIKE TO BLOW-DRY
YOUR HAIR ?」
呆呆的答:「HONG KONG。BUT HOW ?」(心想:來騙錢的嗎？)
他露出個大笑容，伸出手掌:「ME TOO ! NICE TO MEET YOU !我叫阿文。」
尷尬伸手回應並點點頭:「嵐。」
他的大手握過我的小手：「我的 SALON 就在轉角街口，你要來吹吹頭嗎？ 」想到頭上的「海帶」，臉兒熱了熱，點點頭。
就這樣，我便跟他回去吹頭，之後還成了他的女朋友。阿文是髮型師，最喜歡為我洗、剪、吹。自與他一起後，宿舍存量最多的就是 AVEDA 美髮用品，尤其迷迭香薄荷系列印 象最深。宿舍浴室是站立式的，他總是會跟我一起洗澡。
首先，全身淋濕，掛起開著的花灑，對著彼此的身體。然後他會把那清爽又帶點甘辣的洗 髮水搓至起泡，均勻地塗在我的頭皮上。待泡沫沖洗後，便用柔滑又不厚重的同味護髮素 抹在我頭髮的末端。每次他做這兩個步驟時，我都會有種被閃電電過的刺激感，享受潔淨 修護的感覺，還有他的「服務」。
阿文曾說過為我洗頭是人生一大樂事，「我被他服務時的開心樣」讓他得到了莫大的滿足 感。為我服務，便是他表達愛的方式。不過大約一年後我們便分手了，原因是「大家付出 的愛不對等」，他說的。
RECEIVING GIFTS： 你愛香水定愛我？
第二個男友叫 SAM，是新加坡華僑、大學師兄，唸的是 FINE ART。他比我大兩屆，畢業後找不到工作卻想留在英國，最後在 SOHO 區的 TIMBERYARD CAFE 當了全職咖啡師。(咖啡店於 2018 年已結業。)
早就知道這人兄的存在，因為他的學期功課總會被擺設在學院大樓的 BEST STUDENT WORKS 展覽區域。他主修畫畫，水彩是他的強項，而這些作品有一個共通點 ⸺ 都很香。SAM 每一個作品也會噴上香水，曾在他的作品簡介中看過：「味道能倍增意境的甜酸苦辣感，令人更容易代入其中。」的確，視覺加上嗅覺能更輕易牽動人們的情緒和行為。
當 TIMBERYARD 的咖啡師除了沖咖啡，空閒時還要收拾餐桌。而我第一次與 SAM 話，不是在學校交流，而是在 CAFE 耍廢。那天我點了一杯 FLORAL ICED BLACK，坐了一個下午。
「你用了 DIPTYQUE 的 EAU ROSE 淡香精嗎？」
「呀？嗯。」什麼怪人一開口就問人用什麼香水。
「剛剛你點咖啡時早已想問了，很適合你。有大馬士革玫瑰的細膩和百葉玫瑰的清 澀。」
這又是什麼怪形容，搞得人都不好意思起來。這時我才完全抬起頭正眼看 SAM。他灼熱的眼神令人喘不過氣，就像味道濃烈鮮明的刺柏果香。等等，好像真的有股香氣正緩緩傳入鼻腔……
突然一隻黝黑的手腕伸到眼前，「前調是你正聞到的刺柏果香。」我與他四目交投， 「現在應該有陣輕輕的雪松木味。」他再湊緊了一點，「最後是我最愛的白麝香。」
我的神魂已跟了他走。「這是什麼香水？」
他索性整個人坐在我旁邊。「VOYAGE D’HERMÈS，你喜歡嗎？」
喜歡，喜歡到想把你吞掉。那天之後，每天下課都會跑到咖啡室見見他、聞聞他。而我每次喝咖啡都再不用付錢了，他請。不久後，我們便自然地一起了。
交往時 SAM 經常送我香水，黑醋栗與檸檬西柚調的 CHLOE SIGNATURE NATURELLE 是他的心頭好，前前後後都收過三、四支了。他最喜歡將香水噴在我的耳垂後方及手肘內側，然後再貼著我的肌膚深呼吸，彷彿想將我的靈魂也吸進去。有次我問他，「其實你愛香水定愛我？」
「我愛你噴我送的香水。」說完他再把我從頭到腳都聞多一遍。
後來我畢業後回來香港，異地戀了大概半年，這段戀情就無疾而終了。
WORDS OF AFFIRMATION：心臟在我體內爆裂
回到香港，第一份工作是出版社編輯，日常職責需校對一些青少年文學小說、與作家洽談案子。小路是香港的言情小說家，專門寫一些雖平淡但又有一絲轟烈的愛情。感覺有點像業餘作家嘉俊的《單人床》，猶記得這本 小說第一段便是：
「記得在我們最後一次見面時，她對我說過：『第一個晚上，你就應該和我做愛。』我忘記那時給了她一個甚麼反應，後來，她又字正腔圓說了很多話，好像還有一句是：『你知道我們錯過很多了嗎。』」(最後的標點符號 是句號不是問號，更添可惜。)
小路的文風也像如此一針見血，不拖拉、不矯情，卻直撃人心。記得那時我們還沒在一起，有晚在 SIGNAL 上聊大家喜歡的詩。我跟他說起台灣新詩詩人吳芬《把你的心跟肺挖出來帶回鄉下餵狗》的露骨和甜美。聊著聊著，我們便對起詩來：
「那我的心 就可以滋養你家鄉的瘠土」
「那我的肺 就得以呼吸妳家裡的荒涼」
「(此時) 心臟在我體內爆裂」(出自RUPI KAUR的《太陽與她的花》)
「那我鑽入妳體內 跟妳心臟再爆裂多一回」
對著對著，我們就開始談戀愛了。
小路是一個以說話表達愛的人，每次他豐潤的嘴唇張開說情話的時候，我都會想衝上前一親芳澤。記得第一次在出版社邂逅時，他就在用曼秀雷敦薄荷潤唇膏，雖然那時我的表情淡定，但滿腦子只有「親他!親他！」的 想法。
正式成為男女朋友後，我喜歡先在自己的嘴唇塗上護唇產品，再為他滋潤滋潤。全天然的 THREE BALANCING SQ LIP DAY BALM 是首席之選，其中的藍莓籽油帶有點爽口的甜味，為這個「護唇」動作更添情趣。
可是可是，我們最後還是分開了，因為比起唇上的滋潤，他更想要言語上的滋養，那可 不是我擅長的。
QUALITY TIME：你不懂我
JIMMY是電影美術指導，我們確立關係沒多久後便同居了。放假時我們總會依偎在梳化上 看電影，看的是文藝片，如法國導演 ROBERT BRESSON 的《驢子巴特薩》(AU HASARD BALTHAZAR) 那種。每一句對白、每一個鏡頭都充滿弦外之音。看這種電影是需要全神貫注的，不花哨、卻深度十足。
他視線落於電視上柏林女星 ANNE WIAZEMSKY 身上，懷裡則有著我，「你會不會悶？」
在昏暗的客廳裡，他沒有發現我的眼睛一直只留在他的側臉上，「不會呀，很好看。」
角落裡點了 BLOMUS 的海鹽鼠尾草蠟燭。瓶身是粉紅色的 CONCRETE 質地，裡面的白色大豆蠟遇熱後熔化成為蠟油，再沿著燭芯棉線上升化為白霧。畫面很治癒，淡雅又温暖的味道淨化了所有煩亂的思緒。這一刻的世界彷彿只有我們；沒其他的，只有「一」。(WE ARE ONE.)
彼此不用說話，只需靜靜地陪伴對方，就是 JIMMY 最享受的時光。除了蠟燭，他還喜歡薰香。家裡用的是 NEAL’S YARD REMEDIES 白瓷薰香台，而他最愛的配方是 1 滴檀香、2 滴丁香再加 3 滴廣藿香，這是能讓他輕易進入冥想狀態的香氣。
但他忽略了一件事，就是每次用廣藿香時，我那不自覺皺起的眉頭。其實我並沒那麼愛藥草加泥土的味道。不過，他快樂所以我快樂。
JIMMY 是我最愛的前度，我們一起了五年多，但最終還是逃不過分手的結局。分道揚鑣那天他對我說：「你不懂我。」然後我釋懷一笑：「對呀，我不懂你。」
不懂的人是誰？
PHYSICAL TOUCH：莫明的安全感
從以上四次戀愛中，除了學會到對方的「愛語」，還發現自己的：
與髮型師阿文一起的日子裡，察覺到最令自己興奮的並不是他的「服務」， 而是他「服務中的身體接觸」⸺他撫摸我頭皮那一瞬的刺激感；SAM 抬起我的手腳把鼻子貼住我肌膚再大力聞的時侯，那種「冷震」不是蓋的；作家小路的嘴唇，總是令人想入非非。愛聽他的情話，更享受與他接吻，那觸感無與倫比；美指 JIMMY 抱著我看電影時，總貪戀在他懷中取暖，想將整個人揉進他的骨血裡。
整合以上體會，得出一個小總結：PHYSICAL TOUCH (身體接觸) 便是我的主要「愛語」。如果有下任情人，希望他會用純植物萃取的 CLARINS 調和身體護理油為我按摩全身。天竺葵的氣味加上榛果油的滋潤，除了帶來身體上的愉悅， 更會帶來一種莫明的安全感、被寵愛感。
PAY ATTENTION
其實「愛」與「被愛」是情愛關係中的基本需求，當兩者可同步時，就像一場完美的探戈。
跳探戈時，雙方組合姿勢叫「探戈定位」。首先兩個身體要靠得很緊，重心需偏移；一方重心在右腳，另一方則在左腳。雙方不用對視，一領一隨。一名跳探戈超過五十多年的阿根廷女舞者曾說：「節奏愈快，心要愈慢。」這是探戈熱情背後最温柔的秘密。
愛情也一樣，兩人先需要找到自己的軸心，才能為對方提供一個「站得更穩」的狀態。有了這樣的基礎，才能好好把注意力放在對方身上，也是「跳好一支舞」的關鍵。
如果只跟隨情人的舞步 (愛語) 而忽略了自己，就會失卻愛戀中最美的部份⸺只有一方領舞，失去平衡、失去自己。都說戀愛中的人最漂亮，除了荷爾蒙的幫忙，還要有自己的 SAY。而這篇文所說的「愛語」便是那個 SAY。
LEARN YOUR LOVE LANGUAGE, AND GET EQUIPPED TO BUILD A LOVE THAT LAST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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